疯狂的民间借贷几乎让所有人丧失了理智。债主们一味贪图高利息不断加码,欠钱的反倒挺直了腰板。亲友反目、企业破产,每天都有各种外逃的消息。这个原本不大的小城,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因此变得更加错综复杂。
钱回不来往往有迹可循:第一步,利息不再按时到达,这时候打电话去催还能收到;第二步,收不到全额的利息,电话过去,借款人往往是一堆借口托词各种可怜没办法又表示一定会想办法。第三步,利息没了,电话打五个也就能通上一个。
深圳收账最后一步,债主上门追债,苦苦相求到拼死拼活。
爱娥说,这两年,是全中国的债主最难过的两年。她和朋友们常相约去茶馆聊天品茶,喝茶本是为了“清”、“静”,但是大家聊起讨债的事情难免怒火攻心,血压升高。
“那个欠钱的,每个厂房都要上亿,就是不还钱。”曾明聊起几年前借钱给一个外贸商:他在这个城市里有六层楼高的办公楼,两旁是整片的厂房,但为了扩大生产,决定在外地扩建一个更大更豪华的厂房,为此四处民间借贷。断息后,外贸商再也没接过电话。曾明不得不一大早跑去工厂逮人,工作人员把他迎到一楼接待区,抱歉地说,老板一早就去忙贷款,只要钱一下来,立马就还。深圳收债公司
第二次,爱娥陪着曾明再去。他们直接冲到四楼办公室,工作人员不得不送他们到一个20平米的贵宾室。在等待的一个钟头里,曾明把房间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:一整套实木桌椅,大白天屋顶射灯齐开,空调温度调到最低。“太奢侈了。”曾明气愤地感慨。但这一次他们依然没见到外贸商。
第三次,两人直接上到六楼。几年前放款时,外贸商就在那里招待的曾明。这是他的私人住所,却没锁门,400多平米的大套间,家具家电摆设和过去毫无分别,冰箱里装满可乐啤酒,阳台上晾着女孩的衣服,可总感觉不太对劲。曾明四处巡视,所有的房门都是打开的,只有一间上了锁。敲开门,出来一个女员工,说是偶尔上来睡个午觉。两人这才明白,找了个员工看房子,人早就跑了。
这笔借款的牵线人是个银行高管,算是曾明好朋友,他也是这笔借款的担保人。外贸商消失后,曾明约这朋友好几次,他都推脱有事,几次去银行逮人也没见到,有一次正打算悻悻而归,却发现他躲在楼梯间里。
朋友不得不把曾明迎到办公室,说不要着急,放一百个宽心,外贸商正在从银行贷款,是他负责。“我正在办,一切都会妥当。”他拍着胸部信誓旦旦。
几个月后,曾明再打电话给银行高管,仍然不接。有一天曾明在路上突然看见了他的车。他超车过去,将朋友堵在城市的内河边。见追债人开车门走过来,那银行高管直接一脚跨过河栏杆说:“我也没有办法,你们再逼我,我就跳下去”
“那你就跳吧。”曾明冷漠地说。
“我自杀对你也没有好处,你更拿不到钱。”朋友只好讪讪地补了一句。
这个城市总是蔓延着各种传言:某银行高管被抓了;某银行有6个支行行长都跑路了;谁谁谁又跳楼了。
“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信。”爱娥深以为然。曾明曾经借了一笔钱给自己的邻居。那人原本是个包袋厂老板,认为这年头做房地产才是大事业,找曾明借了钱到外省买地搞建设,正巧市场不景气,生意搁浅了。
曾明去他的包袋厂讨债,原本和和气气的邻居,坐下来变得气势汹汹。倒茶时,茶壶杯子用力磕得砰砰响。在这个讲究茶文化的省份,茶道礼仪的不尊重就是对人的怠慢。曾明只能忍着,一起去的朋友没能忍住气,狠狠地瞪了那邻居一眼,他才安分下来。深圳收债公司
曾明问,那笔钱怎么办?邻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,现在就是没钱。曾明嘟囔说:“借钱的人都这么说。”对方似乎反倒被惹怒了,立即说给曾明打两万块钱,显得很豪爽。曾明脸都涨红了,两万元,还不及他一笔利息的零头。
临走时,邻居开车带曾明去看了一栋五层高的破楼,说,实在不行,这个给你。曾明没吭声。他需要回家好好消化几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