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哥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最德高望重的重量级人物。有一次,圈子里一个弟兄的孩子过满月请客,大家聚到了一起,粗略地估计一下,来喝满月酒的人有八十多人,而这八十多人都和G哥或多或少有点关系。我们算是新疆的第一批职业讨债人,讨债这个行业门槛低,是人都可以做,但淘汰率却惊人地高。当年酒宴上的八十多人,如今没有几个还能在这个行业混,很多人自己把这条路走死了,就算回到这个行业,也是没有饭吃的。
我分析了一下被淘汰出局的人,大概有以下几类:第一,对金钱物质有强烈的贪欲,不属于自己的钱,也要拼死拼活地占为己有,最终的结局就是进监狱。人有时候无法驾驭金钱物质,那么请驾驭好自己的欲望。第二,不自律的人,比如赌博、吸毒。有时候讨债这个行业真的就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,钱来得太快,人就容易得意忘形,与兄弟一起找快活,赌博赌到倾家荡产、家破人亡,吸毒吸得魂飞魄散、油枯灯灭。第三,真正的傻子。讨债只是表面的暴力行为,但是就有很多人死抱着曾经的讨债方法和教条去讨债。汽油瓶、大砍刀,为了几万块钱大打出手,这种方法真是愚盎有余,聪明不够。讨债是个人情活,需要面面俱到的关系,在编织关系网络的时候非常有选择性。
一般就是“臭味相投”的人喜欢在一起,比如我、亮子、黑胖个在G哥的几次系统整合之后,就成了铁搭档。G哥最成功的地方,就是给我们几个灌输了一种讨债理念,这理念总结成文字就是:既然做讨债这事儿,那么就要有良心,要有道义,还要控制自己的贪欲。有的话说起来很简单,但做起来就像上刀山。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,我就理解了人为什么有虚拟的优越感,比如老白身上那种京城来的优越感,自居为文艺青年的那种优越感。我们讨债这个圈子里也分“正规军”和“杂牌军”,而我常常以“正规军”的姿态来教训别人。我们这个圈子里衡量成功的标准只有两个,那就是有人民币和你身边有几个成功的朋友。
我写这故事的时候,刻意地简化了许多刀光剑影,因为我也拎过汽油瓶提过大砍刀讨债,差点就成为被淘汰出局的人。但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做任何事都要自律,懂得驾驭自己,不能迷失自己,不能过度自我膨胀,可以装傻但不能是真傻。就因为我们是专业讨债的,一般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正常人,都认为我们是混社会的。的确,我们和乌鲁木齐混社会的几个大哥走得很近,有的甚至是过命交情。但我可以自豪地说,我算讨债这个圈子混得很牛的人物,汽油瓶和大砍刀的讨债经历发生过后,我就立刻改变思路,开始懂得厚道点、真诚点,不要欺骗身边的朋友,多请请身边的朋友吃吃饭、喝喝茶,买小东西,小东西不值钱,但情谊却是用钱买不到的。礼仪之交最简单的表现方式就是吃饭、喝酒、送东西,这几点做到位了,身边的朋友自然就多了。
文章来源：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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