胆识

拉萨也是有黑社会的,大概分为这几部分:最牛的一个人物,是西藏前领导人的一个儿子。关于他的传闻太多了,都不知道哪个是真,哪个是假。反正别人讲给我听的时候,我认为就是天方夜谭。第二,四川的遂宁帮,遂宁籍混社会的几乎控制了拉萨的色情业和赌博业。第三,青海籍的撒拉族,他们控制着青海格尔木到拉萨的运输行业,无论是货运还是客运。我之所以被人用枪指着头,就是因为朋友和青海帮发生了点小摩擦。我是一个特别注重乡土观念的人,在外地看到新疆人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,哪怕碰到到过新疆的人我都会拉住人家聊半天。我在拉萨认识一个到过新疆的小姑娘,我刻意问过小姑娘,新疆好还是西藏好。

   小姑娘纯真简单地回答我:“新疆好,新疆的人好,一次我在路上摔倒,好多人过来扶我。”我也喜欢新疆,喜欢新疆人。一次在超市购物,我偶然遇到锋哥,锋哥是我在拉萨遇到的第一个纯正的新疆人,在拉萨做天然气生意。在超市里,我的新疆腔调和语气吸引了锋哥,锋哥笑眯眯地觅声而来。我老远就听到锋哥对他旁边的人说:那个小伙子绝对是新疆的!”我和锋哥对视一笑,千言万语都融化在这笑声中。拉萨是高海拔地区,天然气的纯度决定了火的大小。拉萨的天然气供应主要分为两种:一种是家用的,主要以青海格尔木为主,纯度低,火力不够;第二种是饭馆餐厅用的,主要是新疆产的,纯度高,火力猛,饭馆餐厅都喜欢用。卖石灰的见不得卖白面的,经营青海格尔木天然气的就与经营新疆天然气的发生了摩擦。青海格尔木的天然气主要由一个叫马刚的经营,他是拉萨青海帮里的主要人物。强龙压不过地头蛇,那段时间,锋哥尽量避免和马刚之间的冲突,但是马刚咄咄逼人,把锋哥的司机绐打了。

    锋哥忍无可忍,给我打了个电话,把事情的经过说了。我对锋哥说:“锋哥,是祸躲不过,下筷子也得看人吧,如果这次不和他们说个清楚,以后还怎么混。”锋哥接完我的电话,便约马刚见面。地点约在太阳岛的一家KTV。我和锋哥两人进了包房,包房里三三两两的有几个人,昏暗的灯光下,我判断出中间的那个胖子就是马刚,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,有气度有样子。“新疆的朋友吗?”“嗯,新疆乌鲁木齐的。”锋哥不亢不卑地回了一句。“坐,站着也不是样子。”马刚应承我们。我和锋哥坐在马刚的对面,看着马刚,当时的气氛有点尴尬,马刚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头说事,我和锋哥也没有做声。大家沉默了半天,我想缓和一下气氛,端起茶几上的酒杯对着马刚说道:“大哥,我是锋哥的小兄弟,认识大哥我很高兴,兄弟和你喝个酒。
  
    我话音刚落,马刚旁边的一个大汉,一下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指着我的头。“就凭你,你跪下和我大哥喝酒都不够资格。”我脑子一下空白了,几秒以后缓过劲儿来,当时心里的念头就是这样:都过多少年了,又被枪指上了。幸亏当年经常被我的战友用枪指,练出胆子来了,害怕归害怕,心跳归心跳,还不至于当时就尿裤子,还能说:“大哥,杀人不过头点地,脑袋掉了碗大的疤,你手一哆嗦我就躺下了,但是我敬大哥这酒是真心实意的。在这里,我又一次由衷地感谢九年义务教育,感谢四大名著之《水浒传》,我虽然心扑通扑通地乱跳,但是我流利地把这些豪迈的江湖嘴子话说得清清楚楚。马刚听完我的话,仰着头笑了几声,端起一杯酒和我碰完,一口气干了,我也仰头举杯把酒喝得干干净净,马刚摆手叫他的手下收起枪。

    看着我和锋哥说道:“好兄弟,有胆识,以后拉萨的天然气就我们两家做,我专门送家庭,你专门送饭馆和餐厅。”其实,我现在也想明白了,马刚之所以能和锋哥在拉萨共同做天然气生意,并不是我有胆识,而是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。当年我在拉萨被朋友骗了,我本可以继续跟着锋哥的,但是我的面子和自尊心受不了,我宁可接受小刚和大飞的接济也不会麻烦锋哥,就因为那次在马刚面前,我给他长足了面子,也给我自己赚了满满的面子,我不想丢。包括现在,我也没有联系锋哥,但是我相信,有那么一天,我会再次和锋哥相遇。

文章来源：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