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我们这个行业其实就是打擦边球,利润和风险是成正比的。我记不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,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,会发生战争。我们的利润只要达到百分之五十,就会有人铤而走险。我认为自己是个很小心的人,每次都会把风险控制在自己能把握的尺度上。但是这次,我稍微地冒险了。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甘肃安西县,离旅游名城敦煌不远,出了哈密,再穿过星星峡谷,到柳园以后再拐个弯就到了。我此刻描述路程和方向的词语是典型的新疆人表达方式,事实是从乌鲁木齐出发到那里有一千多千米。因为这次是和同行合作,了解所有事情的原委以后,我才作出决定:和他去抓人。
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一个惯骗,骗了不少钱,他口中的项目很多,什么金矿、煤矿以及自己的人脉关系等。我之所以能被说服,与同行去甘肃安西抓人,就是因为这个骗子骗的人太多,我们抓住他以后可以把他骗过的人带到面前当我们的保险。不过,我们自己心里清楚,这次的行动有违法的嫌疑。仅仅花费一个雪糕,我们就找到了这个骗子的下落。委托人知道骗子的儿子在新疆×x小学上学,就假装是这个骗子的朋友,寒暄中给骗子的儿子买了一个雪糕,然后就把骗子的行踪给套出来了:骗子此刻正在甘肃安西春风得意呢!于是我们叫了两个驾驶技术比较好的司机,开着丰田4800,连夜出发,长途奔袭,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到了安西。
安西是个小县城,我们花钱雇了一个小面包车在前面带路,很快就找到了骗子的住处。我们敲了下门,没有人开,于是退了出来在门口停好车。因为我们的车是新疆牌照,怕骗子在远处看到后起疑心,我们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副车牌换上,在车里默默地等骗子出现。有时候你得相信,运气这玩意在某个时刻太重要了。不一会儿,骗子东倒西至地出现了,喝得神志不清,我们几乎是笑着上去扶他。“老张今天又喝多了吗?”哎呀,你不知道,今天和县委书记一起喝酒,就是那个金矿的事。”骗子的套路几乎都一样,只要是喝酒,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喝酒都会编出一个重要人物,来暗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。
全天下的骗子都会这样,术语叫心理暗示法,会创造很多巧合,会找很多路子,让周围的人相信自己是无所不能、无所不知的。我们把骗子扶上了车,一溜烟地蹿出了那个小区,油门一踩就开始往新疆跑。路上骗子都在睡觉,我们也半闭上眼睛稍作休息,脑子里还在紧张地思索后面怎么操作,毕竟是做违法的事啊,大家都清楚事情败露的后果。骗子醒来的时候,我们也离星星峡不远了,他惊恐地问道:“你们是谁,要干什么?”我们的搭档黑胖恶狠狠地回答:“你猜我们是谁?你猜我们要干吗?”我们在平常生活中遇到这样的提问,气氛都是很融洽的,如果回答得巧妙,那就是幽默啊。如果是我,我就会这样说:“我们是上帝派来的要不就是火星上来的。”如果是上帝派来的使者,那就满足我三个愿望:1.我要很多钱。2.我要个美女做老婆,听话的,贤惠的,会做饭的。3.如果我的愿望实现,就不要再满足别人的愿望了。
如果是火星派来的,我会号啕大哭,还是激动地哭,我会哽咽着说:“大姐,地球太危险了,我要回火星。”但是这样的提问和回答只局限于正常生活中的幻想、联想和遐想。今天这个气氛,以及黑胖阴沉的反问,让这个骗子感到很紧张和恐惧。他没有猜我们是谁,也没有猜我们要干什么。那天黑胖就一直阴着脸,他叫司机把车从一个岔路口往茫茫戈壁滩开进去。多年的配合和磨合,我知道黑胖的用意和目的:趁热打铁,断绝骗子的最后希望。我们在离国道二十千米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停车,把骗子拉了出来。黑胖阴沉着脸给我们下了一个命令,全部把袜子脱了,我们几个人一头雾水地把袜子脱了。一个多嘴的问道:“鞋垫子呢?”“不用了,袜子就够堵嘴了啊。”哈哈,我们在爆笑声中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我们脱袜子我们几个按住了骗子,把几双臭袜子揉成一团,塞进骗子的嘴里。黑胖一脚踩在骗子的脖子上,又阴沉地发了一句话:“给我拿块石头!”茫茫戈壁滩,遍地都是小石头,于是我随便找了个小石头,黑胖拿着小石头开始磨骗子的指甲。十指连心,指甲开始出血,骗子头上豆子一样的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。黑胖依然阴沉地对骗子说:“现在这样收拾你,如果还这笔钱,就把你送出去。你骗了多少人你知道,我现在一个电话,就会有很多人来找你,还不还钱?”骗子使劲地点头。
我们重新上车,路上,黑胖说:“那个大箱子看来是用不上了。”说完打开车窗,把那块磨指甲的小石头给扔了。到了哈密,按照和骗子商量好的方式,我们找了一台自动柜员机把钱转到委托人卡里后,我们就把骗子放了。事后,我琢磨了一下这件事,骗子在戈壁滩上闻到了死亡的气息,关于失踪的种种传说,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了,他怕自己得到报应,所以事情能顺利地解决。
文章来源：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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