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里,点起一支烟。燃到尽头,灼痛手指的一刹那,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,我在拉萨的那段时光。几多欢喜几多愁,当年我一腔热血准备在拉萨做出大事业再荣归故里,却没有想到,在那里折戟败北。错误选择了合作伙伴,注定了我的失败。但如果没有在拉萨的经历,或许我现在不会去讨债,而是一个酱油厂的小老板。在拉萨我被骗了八万,血本无归。
回新疆之前,我甚至动了杀人的心思,目标就是我的合作伙伴。其实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,他在新疆骗了百多万后,又跑到拉萨去投资,张嘴就说各种投资渠道、各种赚钱路子,可我一直认为他不会骗我,毕竞我们很小就认识了,彼此之间有一份真挚的友情存在,就算他要下手,倒霉的也不应该是我。可事实证明,我太单纯幼稚了,他第一个下手的就是我。我带着我的全部家当——八万元人民币—去了西藏,并且在他的鼓吹之下,全部交给了他。而我,在那里痴痴地等着这八万变成八百万。相处久了我发现,他除了吹牛和说假话骗人以外,什么正事都不干,我就萌发了回乌鲁木齐的想法,不想和他合作了。于是我要求退股,但他每天都变着花样推脱我,忽悠我。于是我开始天天酗酒,全部是56度的二锅头。一次喝多之后,我把合作伙伴约到拉萨河旁边谈我们合作的事,他依然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,毫无悔改之意。
我调换了站立的位置,从这个位置我可以轻松地把他推进波涛汹涌的拉萨河。也许人在饥寒交追的时候会动杀人这个念头,但是这个念头从产生到放弃只有几十秒的时间,我不是没有杀他的胆,而是理智战胜了我:为了八万块杀人,不值得!再想宽一点,把自己变高尚点,觉得他父母生他养他也不容易。于是,我流着泪放过了他,一个我曾经信任的朋友从那时起,我开始痛恨所有的骗子,厌恶借钱不还的人,这次经历之后,我走向了讨债之路,当时的处境无论是客观上还是主观上都迫使我作出了这样的选择。其实在拉萨我帮别人要过钱。为了回家的路费,我帮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板追讨一笔债务。那件事很丢人,我只帮他要回来四万多,然后拿了千块酬劳,作为我从拉萨回乌鲁木齐的路费。讨债是需要胆量的,这次偶然的成功,助长了我的胆量。那个欠钱的住在拉萨郊区,我带了两个人在深夜里潜伏在他家附近。
因为没有经验,潜意识里我又把自己理解为杀手或者打手,并且刻意地把自己的行为趋向于电视电影里这类人物的行为,甚至生搬硬套地按某个电影里的故事情节发展。他家住的房子是典型的藏式民居,有院墙,有大门。我那时候身手还算敏捷,不费吹灰之力就跳进了他家的院子,然后从里面打开了大门,把另外两个人放进来了。我们敲了敲他家的门,一个操四川口音的人大声问是谁,我们没吭声,继续敲门。这个人鬼迷心窍地打开了门,看到我们他很诧异,咧着个大嘴刚准备说话的时候,我们制服了他和他老婆。人做了什么事,自己都清楚,当我问他:“知道自己做什么事了吗?那个男的点了下头,跪在那里,腿上就像安了弹簧一样,有节奏地发抖。问他什么时候还钱,他的回答让我吓了一跳,“现在。”说实话,我只是想好了怎么进房子,怎么打他,什么时候还钱我当时还真没有考虑过。我故作深沉地问他怎么还,他说现在就去银行的自动柜员机上转账,他的回答提醒了我,我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我立刻给老板打电话,叫他开车来接我们,然后嘱咐他带上银行卡。走的时候,我还把他们家的电话线全部拔掉,手机电池全部卸了,而且把手机卡都扔掉了。从郊区到拉萨市区也就二十分钟路程,找了一个自动柜员机,我们押着那个欠钱的去转账,等老板确认到账以后,我们放人之前,又威胁了那个人,如果这个事让警察知道以后会如何如何之类。看着他像筛糠一样抖的腿,我拦了辆出租车,走了很远才松了一口气。这个老板给了我一千块钱后,我在网吧里待到早晨,坐最早的一班车离开了拉萨。现在想起这件事,感觉很丢人,为了一千块,我们整了这么大的动作,同时也感慨人的模仿能力。其实社会风气百分之六十是被某些低劣的艺术作品带坏的,那天我所有的举动完全模仿电影情节。我祈祷我们的作家、导演以后多出点好作品,弘扬正气,而不是表现人类丑陋的一面。现在哈韩、哈日的年轻一代是怎么变成非主流的,绝对和网络、电视、电影有关系。多年前的我还不知道独立思考问题,看人待事非常片面,所以现在写出拉萨发生的事,是给自己一个教训,也是告诚大家,与人交往,要小心警惕,也要宽容博爱。
文章来源：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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