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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正的灰色社会是个泥潭

    发布日期:2019-11-14 15:10  浏览次数:

    2002年4月,我狼狈不堪地从拉萨回到乌鲁木齐,那天发生的一切,我至今记忆犹新。当时,鸟鲁木齐还在下着雪,阴沉昏暗的天气和我的心情一样沉重。我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,拖着沉重的脚步,踏着泥泞的路面,满面尘土,狼狈不堪,犹如一只丧家之犬。我有意躲着众人疑惑的目光,走进一家饭馆。“老板,一碗拌面,直接加两个面。”我说。饭馆的人听到后都惊讶地抬头看着我,两个小姑娘惊叹地发出一声:“哇哦,加两个面的呢。”我旁若无人地坐着,做梦一般地回忆着过去。可能是在拉萨待久了,又或是心情压抑太久了,再或者有点心不在焉,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有些退化了,心里想的和嘴上表达出来的不一样。我本意是叫服务员给我倒点热茶,却喊了一嗓子“小妹妹给我加点醋”,弄得她稀里糊涂的。狼吞虎咽地吃完拌面后,我还仔细地把盘子里剩余的汤汤水水喝了个精光,就差把盘子舔干净了。接着,我又向老板要了一瓶啤酒,一口气喝完。酒足饭饱之后,我的心情好多了,心满意足并且痛快地吆喝了一嗓子:“这拌面真好吃。”我落魄成这样,已无处可去。但此刻朋友和亲人是不能联系的,我无法接受他们那种善良又同情的眼神。这时,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哥们儿小刚,以我此时的状况,只有他能接受我、收留我。

        于是,我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小刚家,带着醉意敲开了小刚家的门。“回来了?”“嗯,混不下去了。”我和小刚简单地说了一下拉萨的道遇,对于这段往事,我不愿意多说。就这样,我在小刚家暂住下来。那段时间,我没有任何经济来源,所有的生活费全部都是小刚接济的,我天天混迹在南湖的一家网吧。在网吧混的那段日子,我心情依然沉重,意志也很消沉,没有理想,甚至没有目的,仿佛就在等着自己老死。那段日子里,我结识了很多混社会的人,包括网吧的老板,以至发生一件事以后,老板开始让我免费上网。混社会的人是一群特殊的社会群体,他们当中父母离异的占大多数,因为这个原因,这些人都早早辍学,没有工作,没有人管教,成天无所事事地混迹于网吧。如果说他们是未来灰色世界的接班人,那么网吧就是他们主要的社交场所,他们在这里模拟灰色世界里可能发生的一切行为打架、砍人、泡妞,慢慢演变成团伙派系,各有各的山头,各有各的大哥。

        这些人只要把你纳入自己的世界,哪怕是一相情愿地把你纳入,他们也当你是自己真正的朋友,愿意为你赴汤蹈火、两肋插刀。我谨慎含蓄地和他们保持距离,情感上也承认他们算我的朋友,但骨子里坚决不与他们为伍。那段时间,我经常目睹他们的群殴事件。每有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,他们就会约好时间地点,带着家伙,胳膊上还扎着白毛巾区别敌人和同伙,吆喝着就要去砍砍杀杀。老大一声令下,双方就厮打在一起了,那场面比港台电影里面的镜头还要激烈。不过,虽然经常打打杀杀,但很少看到打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的场面,大多时候都是场面一边倒。像这样的打斗或多或少都和钱有关系,出得起价的一方就能多雇几个身手好、出刀快、下手狠的主力军,就是大家俗称的“刀手”。因此,只要开战,刀手少的一方很快就会溃不成军。刀手的日子过得腥风血雨,不是你受伤,就是我流血。而且,今天是我让你受伤,也许明天就是他让我流血了。

        我曾认识一个叫阿军的刀手,在一次斗殴火拼中被人砍了四十多刀,花了三千多医疗费才出院的。曾经也在网吧里听到两个刀手聊天,说他们在东山公基和别的团伙火拼以后,从人身上砍下来的皮肉掂一掂有四斤(两千克)多重。刀手就是这样拼命,因此,他们在江湖上是有一定地位的。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刀手,愣头青就坚决不行,因为愣头青不懂得控制,一刀下去就要了人家的命,常常连累自己还拖累大家,这样的人没人请。真正的刀手应该是可以做到刀刀见血,刀刀伤人,却没有重伤,不会死人。很多刀手都梦想着有一天能砍倒一个大哥,取而代之,所以很多社会大哥都得卖给他们面子,以防万一。我对刀手也是又敬又畏,看到他们都是面带微笑,希望用这种方式与他们拉近距离。在网吧混迹的那段日子,我的心态慢慢恢复了。但日子就这样百无聊赖地一天天过着,每天目睹这些小混混的群殴火拼,听着某个刀手的传奇事件,我都不以为意了。直到有一天,我认识了G,我的生命发生了改变,开始走向讨债生涯。我的两个刀手朋友在数次斗殴中战绩显赫,江湖地位迅速提高,于是有一家地下赌场想请他们去看场子。他俩邀请我一起去,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,我就是他们的朋友,朋友就应该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。

        正在我犹豫不决时,发生了一件事,让我与他们分道扬镳了。事情是这样的,那天我在网吧,身边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孩在上网,开始她很有礼貌地喊我叔叔,并且问了我几个关于上网的问题,我都作答。正当我沉迷于网络游戏暴力杀戮的快感中时,突然听到一阵悲戚的哭声和惨叫声。我扭头一看,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把那个小女孩摁在地上正在用脚踹。那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声把我从游戏中唤醒,我赶紧上去阻挡那个男人。“我是他爸爸,你要干什么?那人对着我吼了一声。听到这句话,我知道自已是多余的,于是继续坐下来上网。那人拉着女儿从我身边走到了吧台。“你为什么让我孩子上网,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··意要”老男人开始质问网吧老板。老板看了看他,没做声,继续低头整理账目。老男人被老板毫无悔意的态度激怒了,一巴掌拍在老板的头上,两个人立刻在网吧里厮打起来。

        我又一次多管闲事地上前劝和。那老男人以为我也是网吧人员,在我劝和的过程中,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。这一巴掌拍得我眼冒金星,我怒火冲天,那一刻我把所有的委屈和辛酸全部算到这一巴掌上面了。我冲上去一记重拳打在那个人的耳根,霎时就开了一道口子,鲜血顺着耳根流了下来,染红了那个人的脖子和衣服。耳根是人体很脆弱的部位,而且连接大脑神经,受到重击的人一般都没有反抗能力。“你敢打我朋友!”我脑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。我转身一看,又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。原来他们来了两个人,我专心地上网,专心地劝架,居然没有注意这一点。看到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,我急忙后退一步,避过对方的锋芒后,我摆好姿势准备迎接他再一次的攻击。这人很顽强,果然又一次地朝我扑来。我一个旱地拔葱跳到沙发上,居高临下地抬腿踢,一脚甩在了那个人的下巴上。这一脚仿佛倾注了我所有的仇恨,结结实实的,只听“咯噔”一声,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,我知道是下巴被踢错位了。

        看到这一幕,网吧一下炸开了锅,上网的人全部围过来看热闹了。好多人都没有回过神,纷纷问:“到底怎么回事,小黑怎么和人打起来了?我趁着混乱溜出了网吧,回到了小刚的房子。网吧老板在南湖很有势力,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,这点小事他能摆平。第二天,我叫小刚到网吧打探消息。网吧老板让小刚给我带话,那个人耳根的那道口子缝了四针,另一个下巴骨头错位的肿得像个包子,这两人正在四处找我,老板让我躲一段时间,并且通过小刚给我带过来一千块钱。我揣着网吧老板给我的一千块钱,在一个部队院子里(我朋友在那里开酱油厂)躲了起来,这一躲就是一个月。我躲的地方只有小刚知道,外面的所有消息也全部由小刚传递。那一个月里,我又回到了当兵的时代,每天早晨起来和当兵的一起跑步,天天在单杠上锻炼身体。

       《士兵突击》里的许三多不是在单杠上做了百多个腹部绕杠的动作吗,那个时候的我可以做一百八十个。因为这个事,我与两个刀手错开了。他俩去了赌场,后来在赌场都混得发了财,开着别克商务,住着一百多平方米的高层楼房,身后美女如云,竞相妖娆。而我,在网吧老板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,又回到了网吧,这一次,我见到了G,从此开始了我的讨债生涯。在这里,我想衷心地告诫那些小兄弟,不要羡慕所谓大哥的威风和名号,他们都是在刀尖上滚出来的,他们的生活朝不保夕,而且充满不可预知的陷阱,真正的灰色社会是个泥潭,不要被那些讲义气的虚荣排场迷惑而一时冲动地加入。

    文章来源: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