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段时间,我们很是伤感,也很无聊,一天到晚懒得动,成天窝在房子里。我突发奇想约黑胖见面,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黑胖就出现了。黑胖老婆有时候特恨我们几个,说我们占据了黑胖很多的时间,怀疑我和黑胖还有亮子、大飞是同性恋,我们一个电话黑胖会以最快的速度撤下她,然后出现在我们眼前,当然这些话不是当真的,玩笑成分多点。有一次我给黑胖打电话,我分明听到黑胖的老婆对黑胖半吼半撒娇地说:“你去和他们过吧,你们恨不得一条裤子几人穿!”言归正传,继续说我和黑胖的谈话。黑胖出现后,我感慨万分地问黑胖:“我们还能继续讨债吗?”“当然能了,不过也不能一直讨债,能脱手的时候就脱手吧。”我幽幽地对他说:“有时候我觉得其实我们也是骗子,我把那些欠钱的骗过去了,钱就还了,我们是骗骗子的骗子。”我也是想了很久很久才说这样的话,因为有的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赖皮,在我们的紧逼之下还了钱,心里就有怨气,这股怨气窝得时间长了就成真正的赖皮了,本来还犹豫不决,我们的出现加速地把好人变坏了。当然,这和人的性格也有关系,很多时候我们是在挽救人,在他准备当赖皮的时候,我们的语言和手段会警醒他,让他明白一个道理:人不能太无耻,欠钱是必须还的。
虽然亮子和大飞现在在做煤生意,但喜好讨债,偶然也穿插客串一把,过过“讨债瘾”。这年头,谁都有朋友,你没有事他就有事了,有交易就有经济,有经济就有欠账的,欠钱不想还的人每天都在增加。有一次,我和黑胖在吐鲁番办事,晚上睡觉时黑胖呼噜声音太吵,我无法安心睡觉,就打开电视把声音开大,压制黑胖的呼噜声,结果还是无法人睡,就抱着电话挨个骚扰。当电话打到亮子那里,他竟然还没有睡觉,还对我说正准备给我打电话,有事想和我商量,看看我的意见。原来,亮子朋友的朋友欠了别人一笔钱,被追得紧,他委托亮子帮他朋友去挡,亮子正犹豫不决,毕竟他曾经也是干讨债的,这样做是坏了规矩。我跟亮子说:“这样的事如果关系好,为了朋友你可以去做,但前提是对方不是我们同行,问清楚对方什么来路,如果实在不行就不要为难了。”亮子说对方不是讨债公司的,是一帮劳务公司的人,我最后对亮子建议道:“你可以叫你朋友往后推还钱的时间,绝对不能死挡,不然传出去丢人!”第二天中午,我和黑胖准备去吃饭,大飞打来电话说亮子出事了,叫我们赶紧回乌鲁木齐。我和黑胖二话没说包车就往乌鲁木齐赶。

派出所旁边那个路口停了好几辆车,车里的人都是我熟悉的—大飞系统以及G系统的那帮老哥们。小龙右眼被打成熊猫眼了,我看到小龙的样子特别想笑,但心情沉重,笑不出来。我不知道亮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,我和黑胖走到大飞跟前,大飞跟我们大概讲了事情的经过。亮子的朋友没有说清楚,其实对方的确是讨债公司的,只不过名气没有我们大,在穿着打扮方面又看不出来,亮子带着小龙他们与对方谈的时候,发现对方口气很强硬,态度很坚决,必须今天给钱不能拖延,谁的面子都不给,而且要把欠钱的人强行带走。亮子一看这情况,怀疑对方也是讨债的,就给大飞打电话,叫他赶紧带人来,因为亮子他们只有五个人,而对方有二十多人。就在亮子给大飞打电话的时候,对方也是咄咄逼人,站在亮子车前张牙舞爪地示威。本来亮子完全可以等大飞他们来了以后再解决问题,可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,亮子倒车的时候把对方的车给轻轻地撞了一下,对方不愿意了,开始借故和亮子吵架。对方有个黄毛女人,其吵架之彪悍与黑胖的丈母娘有过之而无不及,小龙捂着熊猫眼向我们转述了那个女人吵架所用的语言:“你们就是几坨屎,一坨两坨三坨四坨五坨屎,活着浪费粮食,死了糟蹋烧纸。”这黄毛女人语言真恶毒,亮子听到这些话,脸色铁青,嘴角抽动,对方带头那个人以为亮子害怕了,亮子确实是怕,可他不是怕对方,他是怕这事传出去不光彩,所以一直忍耐。吵架不过是个前奏,动手才是必然的结果。对方几个人拥了上来,开始推搡亮子,小龙几个赶紧上来帮忙,结果推操升级,成了拳脚相加,双拳不敌四手,好汉害怕人多,对方二十多人,又在狭小的巷子中,亮子他们自然吃了亏。
途经路人打110报警,亮子等人被围在中间,直到警察来了以后才解围。对方看警察来了作鸟兽散四处躲藏,二十多人只被抓了四个,亮子这边就小龙侥幸脱逃。那个委托人是个女人,叫宋可,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。大飞进派出所了解后才知道,这个女人才是个真正的赖皮,夸张点说,乌鲁木齐百分之八十的派出所警察都认识宋可,每天要躲进派出所几十次,以逃避索债寻求保护。我问大飞,叫亮子帮忙的那个朋友怎么不来,大飞愤愤地骂道:“这孙子电话关机了。按理说,亮子这事也不算大事,但大飞和我们都把它当成大事,亮子是我们最好的兄弟,哪怕有一点闪失我们也不愿意看到。派出所处理的结果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,全部拘留十五天。这中间我和黑胖也跟对方的人接触了一下,知道对方的带头人叫点子,是个恶毒嘴,那个黄毛女人是点子的老婆。点子叫来的那几个混社会的人我们都认识,那几个人一听亮子是大飞的兄弟,脸色都变了,把点子拉过去叽叽咕咕一会儿,点子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下没有了嚣张气焰,小心地向我们道歉。
平心而论,错在我们这边,我们也不能太过分,我对点子说:“这样吧,这事就算过去了,宋可我们先带走,出了这么大的事,惊动了这么多人,她得给我们一个交代。”点子答应了我们的要求,毕竟我们这个要求不过分,我们在派出所直等到宋可出来,然后把宋可叫上车,直接去了富丽华酒店。大飞的目的很简单,为了你这个破事,我们四个弟兄被拘留了,宋可必须要出点钱给他们的家人,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钱嘛。宋可的回答叫我们怒不可過,原来宋可因为这事已经给亮子的朋友付了两万。我一下激动地跳起来破口大骂道:“这浑蛋,真不是东西,这不是把亮子往火炕里推吗?”大飞直接跟宋可摊牌道:“一码归一码,今天给我拿一万,我要给我的弟兄一个交代。”僵持了半天,宋可很勉强地答应了大飞的条件。临走之前,我跟宋可说:“你自已算账,前后都三万了,我要是你就把钱还了。”第二天,亮子的老婆挺一个大肚子,拿着结婚证以及医院的证明到派出所给亮子办假释,亮子出来后到酒店和我们会合。当我们告诉他宋可早已经给了他朋友两万块酬劳的时候,亮子怒火中烧,立刻带着小龙几人去找他的朋友,说实话,亮子的朋友面对金钱的时候不地道,亮子把这两万要回来之后,对那个朋友说:“以后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死人。事后,我们和点子也成了朋友,宋可机关算尽还是还了那笔钱,典型的“偷鸡不成蚀把米”。
文章来源: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