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无限风光地描述了我们的种种英雄事迹,刻意巧妙地赞美我们这群人。事实上,我们这群人和大家一样,都是普通人。我们同样虚伪、自私、得瑟,甚至我们还冷漠、冷血、无情。我们这群人因为感情和利益联系在一起,所以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,每次都是强势出场;我们胜利过,威风过,也落荒而逃过,被很多人逼在墙角拿刀顶着喉结动也不敢动,没有谁能永远风光。当年我们都是一群光脚的泼皮豪杰,从心态上就有优势,那无所畏惧的架势是人都要让三分。当年我们以五人对一个酒店的二十多个保安,我们的阴冷、我们的强势、我们的镇定、我们充血的双眼告诉对方:今天如果动手,那就要死人。
大飞对那群人冷冷地说:“我们伤一个,你们死一个;我们死一个,你们死一双。我们只要活着出去一个,你们的家人都要被牵连。”看着那群保安开始有所忌惮,我们继续和他们老总谈判,这就是气势。多年以后,我们渐渐地改变了强势的态度,选择低调华丽地出现,因为我们也有鞋子穿了,开始学着高雅地享受生活。中国人享受生活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条,最简单、最普通的就是几个熟悉的人在一起吃喝,然后放肆地吹牛。我们也一样,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在一起吃饭喝酒,而且每次都喝醉几个。大飞生意日进千金,心情无比爽快的时候就会打电话约我们几个吃饭喝酒。有一天,大家聊得很开心,连不胜酒力的东前都频频举杯。散席以后,我们几个东倒西歪地在马路上拦车,出租车司机一看几个酒鬼就直接加速开走了,不理我们。
最后我们愣是挡住一辆微型小货车,车里车外把车塞满了人,深夜十点的乌鲁木齐街头,我们坐在车厢上手舞足蹈,鬼哭狼嚎。到目的地以后,大飞甩给司机五十块,我们全部下了车。估计是吹凉风了,我开始头晕目眩,两腿发软,坐到路边一步都不想走。大飞和亮子要拉我起来,黑胖和东前抱在一起说着什么,我一句也没听清楚。二十米远处有一个卖红薯的,大飞说买点红薯给我醒酒。大飞走到卖红薯的那里,刚好有个美女也在买红薯,估计美女认为卖红薯的秤有问题,在那里讨价还价了半天。大飞急着给我醒酒,没有经过老板同意,直接拿了一个红薯给美女,打发美女赶紧走,可老板一下不高兴了,开始和大飞吵架。我们一看大飞和红薯老板吵架了,全部踉跄着跑过去给大飞帮忙,红薯老板一看这么多人,一把推倒大飞,然后把烤好的红薯当做手榴弹砸向我们。真正是喝一辈子酒,丢一辈子人。大飞躺地上喊:“快救我,快救我。”我们听到大飞的呼救声,心都碎了,勇敢地开始冲锋。无奈红薯老板投出的红薯砸得我们几个无法靠近。
黑胖酒量好,稍微有点清醒,他冲到红薯老板的跟前,还没有动手,就被红薯老板用烤红薯按在脸上一顿抹,趁黑胖愣神,红薯老板一头就把黑胖撞翻在地。我们继续冲锋,可冲过去一个就被红薯老板直接撂翻一个,最后全军没,还把我踩在地上。好人有好报,远处的美女看到后打电话报警了警察一来我们就都有点清醒了,警察叫我们全部站起来,然后和红薯老板一起去派出所。到了派出所,红薯老板激动地说:“你们看我是小本生意就欺负我,我告诉你们,我是迷踪拳的28代传人,再来几十个我也不放在眼里。”这个时候,我们都醒了,完全清醒了,事情就简单了。大飞开始给红薯老板解释道:“我就是给美女红薯,打发她赶紧走,我好在你这里买红薯给我哥们儿醒醒酒,我会给你钱的,我喝多了但是不赖账。”红薯老板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我以为你们要抢我的红薯,那是我的饭碗啊,我不和你们玩命行吗?”出警的警官了解情况以后,咧着嘴也笑了,这怎么说也是闹剧,警官对我们说:“看你们几个也是有样子的人,红薯照价赔偿。”最后,我们赔给红薯老板三百块钱,算是解决了问题,我们和红薯老板一起出了派出所,大飞问红薯老板:“你真是迷踪拳的传人?”那老板神秘地看着我们,突然叫了一声,扎了个马步,右手从胸前画了个半圆,然后伸直,目视食指,左手握拳护在腰间,说:“来来,你们可以打我几拳试试看,我一用功把你们全部弹翻,我们迷踪拳讲究用气打人。”红薯老板这一架势把我们全部吓得愣在那里,没有人敢上前去试验。大飞双手抱拳说道:“前辈你厉害,我们佩服你。”第二天我们彻底地清醒了,想起迷踪拳的28代传人就好笑。为个红薯就和我们玩命,我们还真惹不起。
文章来源：武汉出版社《我在讨债公司这些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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